調侃．擦邊球

韓寒在《他的國》（萬卷出版公司，2009年2月2版，2011年5月12刷）書前寫了以上一段話。可以名之〈題記〉，或〈序〉。

早有人在網上寫了〈解構韓寒，《他的國》〉，有些提及的內容，似乎跟我讀到的略有出入。可能初面世時在網絡，成書時作了刪改。真的略有出入，大概也不影響我的看法。

這是「一齣情節怪誕，人物典型的滑稽戲劇」，故事有三個主線人物，左小龍、泥巴和黃瑩，「泥巴愛左小龍，左小龍愛泥巴，但他更愛黃瑩」，不到結尾，這條「愛情線」情節，有點「雲淡風輕」，難以找到感人之處。但韓寒「製造」了一個場景，就有了突變，而且發展變得更合情合理。

韓寒沒說謊的話，結局可能更「慘情」，他只是按故事的「自然」發展，寫出這個「總有光芒將你引導到清澈的地方」的結尾。寫過小說的人，大概都有過這種反過來受故事情節牽引的「意外」結果。

書封面的書名是《他的國 Tadeguo》，翻到內文，在頁碼旁邊，明顯看到對應的英文書名 A Day-dream。他的國，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；只是一場白日夢而已。不過，這場白日夢卻有強裂的諷刺意味。

2012年1月15日《明報》副刊有一篇〈世故說韓寒〉，雖然談的是韓寒近期在網誌發表的一系列文章，與《他的國》毫無關係，但安徒在文中提到的一些論點，也可以借來一用。例如這一段﹕

平情而論，如果以思想水平來評價，韓寒這種反對激進革命，只求從個人切身的問題出發，爭取一點一滴改革空間的改良主義，並無任何驚天動地的創見。再以內地 嚴苛的審查制度來說，韓寒的言論更好像是一種習以為常的「擦邊球」寫作，以反對危害政權的激烈革命那種（若真似假）的姿態，換取可以暢論爭取自由價值的安全空間，甚至輕輕發出鼓勵行動的呼召。

小說中，俯拾皆是調侃當權者的話。在網絡發表時，是否給「和諧」過，我不知道，但就成書的內容而言，真有「擦邊球」甚而已出界的可能。例如一次又一次諸如此類拿領導愛說或「賣弄」排比句來調侃﹕

鎮長站起來道﹕我代表亭林鎮，為我們的《走進科學》欄目組敬上一杯酒，你們這種認真的科學態度，孜孜不倦的精神，永不放棄的決心，我聽了很感動。科學，是社會發展的重大推動要素，在政治正碓的前提下，只要提倡科學、提倡節能、提倡創新，這個社會的進步是不可估量的。你們正是急先鋒啊。（頁125）

這裡有兩個諷刺，排比成空話大話固然是，《走進科學》欄目組其實花了兩個多月，只是做了一件令「節目組的很多同志都哭了」的「可笑」調查。

又例如說，發現一座「雕像橫躺在地上，已經碎裂。……是孫中山。」（頁99—100 ）喻意明顯不過。

例子很多很多。我這個「外人」，看的時候，固然會笑，可又覺諷得不太深刻刺得不夠入肉。有說韓寒是現代魯迅，未免過譽了。韓寒無疑是聰明的，很懂「國情」，也世故，知道怎樣玩「擦邊球」。但與魯迅比，限於環境，限於歷練，限於學養，還有很大一段距離。

魯迅的「世故三昧」，是深沉苦澀的；唯有韓寒寄存的文化明星制，卻可以通過精心計算，把惡謚變成話題，把失望變成收視，把「世故」化為「玄酷」。

安徒這個結論也可用來評價這本小說。

【不百度一下，也不知韓寒有這樣一個堪作討論的學歷﹕「初中（韓寒念兩年高一後主動退學，後自己也聲明把學歷改為初中）」。當然有前因後果，或許不易為「正規」學校所能舉為模範的作家。】